倒霉的福昌才被提为贴身太监不久就与他一起被俘。在戎兵营中,福昌照顾他,服侍他。当他被戎兵百般羞辱时,这个太监哭着磕头为他哀求……这次回来,太子最信任这个人。
福昌自从回宫就一直深低着头,对他的话无不小心翼翼地回答,态度比以往还谦恭。太子觉得这是福昌因为他就要正式登基称帝,表示尊敬,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子知道皇宫中有夏贵妃二十多年的势力,建平帝就是被一个宫女毒死的,他可不敢大意,他问福昌道:“朕身边的,都是东宫旧人吗?”
福昌说:“陛下,都是!”
太子点头:“让他们开晚餐吧。”
福昌躬身应了,出门去叫了御膳。饭食端上来,太子并没有动箸,而是等福昌将菜食都尝了一遍,连茶水也倒出一盏喝了,又等了半个时辰,眼见福昌一直守在旁边,安然无事,太子才吃了已经变凉了的晚饭。
张嫲嫲领着凌欣进了个豪华的浴室,满地木板,两大盆炭火烧得旺旺的,有个巨大的大木盆。凌欣连日奔波,哪有时间洗浴?她过去在勇王府待嫁,把这里当成了半个家,来了就完全放松了自己,由两个丫鬟帮着洗了三次头,然后尽情地浸泡,换了四五次水,又放了许多花瓣之类的东西,才觉得洗心革面,彻底干净了。
她从浴室里围着块巾子走出来,玉兰已经在外厅等着她了,捧给了她丝制的内衣裤,一套深红色金线掐了边的华贵厚袍,笑着说:“姑娘的嫁妆可还都在我们府里呢,衣服有的是。”凌欣想起过去的那次婚姻,觉得如梦一般朦胧,接着她就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这些嫁妆自己可以再用一次……她的脸上忍不住微笑。
玉兰帮着她穿了衣服,凌欣急着去王妃那边打听蒋旭图的事,来不及烘干头发,只胡乱一盘,外面披上了玉兰递给她的黑色带帽大斗篷,就随着玉兰又回到了王妃的会客厅。
进门,凌欣没看见小螃蟹,倒是发现屋里除了王妃,张嫲嫲,还站着余公公,大家的脸色都很严肃。凌欣忙行礼:“王妃,余公公,出了什么事?”
姜氏赶忙说:“姐姐千万不要多礼,快坐下。”她示意张嫲嫲和玉兰出去,守着门口,姜氏对凌欣说:“我才听说,贺府被抄了,贺侍郎和贺家亲属都被下了狱。”
凌欣一愣,穿着斗篷就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为什么?”
姜氏眨眼:“你知道太子回来了吗?”
凌欣摇头:“我只知周朝二十八万大军被击溃,戎兵南下到了京城,可京城里的事情,我一路来得匆忙,不知道多少,请多给我讲讲。”
姜氏看向余公公,余公公开口:“这话,还得从贺侍郎让王妃出面,安排童老将军出战讲起……”他详细地把戎兵到来后发生的事一一对凌欣说来:周朝惨败,贺相议和,戎兵的炮击,皇帝太子的逃离被俘,贺家父子的伤亡,贺侍郎的拒接玉玺手谕,拥立安王……一直讲到贺府被抄……
“老奴以为,太子是不会让贺侍郎活命的。”余公公结束了自己的叙述。
凌成专注地听着,眼睛都不眨。
姜氏注意到凌欣的头发是湿的,几次想让她解开头发,可见凌欣的眼睛直盯着余公公,她不好意思开口打扰凌欣,就自己起身,帮着凌欣将头发放下,亲自拿起梳子,给凌欣梳开头发,好让头发快些干了,凌欣用心听余本的话,没在意。
余公公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凌欣,说道:“这是给姑娘的。”
凌欣一见信封,心中大喜,一下笑了,也不避人,忙接过拆开,仔细地看了两遍,笑容就没了,折了放入怀中。
姜氏在她身后给她梳着头发,忍不住瞟了几眼,看了几句,她有些困惑——当初勇王可是说凌欣与贺云鸿是假和离,现在凌欣怎么在读别人的信?那信里有些话,可透着亲密……但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谨言慎行,不能随便张嘴就问,尤其是很隐私的问题……
凌欣心中非常非常失望!她千里迢迢地来了,可兄长竟然不在京中!看日子,他早就离开了!她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塌陷了,变成了一个大坑,空得让她发慌!而且,那信里有种诀别的意思,什么缘分有限之类的!什么他要是死了就帮他平了敌寇之类的!这都是什么话?!他们过去在信中那么亲密,他都说要自己考虑嫁给他了,此时难道不该同进共退吗?!
可她想到余公公说的京城情形,又为蒋旭图辩护:蒋旭图是勇王的幕僚,大概是想尽快到勇王那边去,给他出谋划策。此时戎兵城外才有几万人,没形成完全的包围圈,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跑出去,的确可以脱身……
但凌欣难解疑虑:他该是不知道自己要来才提前走的吧?但那样的话,怎么又给自己留下了信件?他既然知道自己要进城,两个人这种关系,他不该在这里等着自己吗?怎么能扔下自己离城呢?!
她有点想哭!……但她马上安慰自己:别哭!别难受!我还在!咱们一定能过这个坎儿!他是个幕僚!不及时离开京城,等戎兵大军到了,封了城,他没有武艺,就逃不出去了。他是有工作的人哪!这里的人讲究尽忠,国难之时,他怎么能为儿女情长而不去做事呢?!他该去找勇王!看!他不是留信安慰自己了吗?说再见面就结连理了,他还是念着自己的!他出城多危险哪!弄不好就死在路上了……不会!他一定能找到勇王!我们再见面,就会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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