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顺畅得多了，大热天的站在沙地里不好谈话，于是徐获三人重新跟着池先生等人返回了小城，去到了他们的地下居住地。
说是居住地，其实就是挖的一些地洞，这些徐获之前也发现了，人数不多，算上小来和后回来的两名玩家，总计不过十六人。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池先生邀请徐获三人在小凳上落座，口罩男人给他们一人倒了半杯水。
“水还是我们给的。”丘鸣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三位觉得十万白钞多不多。”池先生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十万白钞对玩家来说算不上大钱。
“那五十万呢？”池先生继续问。
五十万，丘鸣和曹青琳的动作略微一滞，再添点钱可以买件不错的道具了。
池先生的目光始终落在徐获身上，接着问：“要是是一百万又怎么样？”
徐获拨动了一下面前的水杯，“这是023区玩家人头的价格，还是线索的价格？”
池先生一笑，“这个地下通道内有十四个普通人，一个人的下落就值十万白钞，带着尸体去五十万，活人五十万到一百万，要是玩家，价格更高。”
在场的人呼吸节奏多少有些变化，丘鸣和曹青琳是震惊于023区人的值钱，而池先生一方则是被触动了别的情绪。
“稀罕事，维度之下没有这个消息流出来。”片刻后徐获才道。
“这么便宜的事，来过这里的人谁想让外人来分一杯羹，何况023区的本区人口数量已经非常稀少。”池先生平静地道：“我见过来过一次的玩家在兜里没钱的时候又回来这里，到处搜罗活人。”
“那你还敢说？”丘鸣道：“不怕我们动歪心思吗？”
池先生表情不变，“精神向超级进化虽然强，但我们这么多人，杀不了你逼走你还是行。”
他没把丘鸣和曹青琳算在内，一对一，他们最多只能消耗两个名额。
丘鸣“啧”了一声，曹青琳没有反应。
他说的很平淡，包括其他人都很冷静，但可以想象，如果这个悬赏是真的，真实的情况恐怕不止惨烈可以形容。
“曾经也有发现了普通进化者没有为难他们的玩家，不过往往在他们离开后，很快就有人找过来，我的同胞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所以在我看来，任何陌生人都不能信任，提出赌局不过是出于实情考虑。”
“等你们离开，我们也会换个地方生活。”
徐获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费工夫，而是直切核心，“023区人的基因很特殊？”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连一个普通进化人的下落信息都能卖出十万高价。
单是人种灭绝的话，犯不上要活的。
“所谓基因，不过是那些人残杀023区人的借口而已。”池先生冷笑，“如果我们的基因真的那么好，023区不应该是现在的格局！”
“说不定不是玩家进化方向。”曹青琳此时开口，“我从前去过一个分区，那里的地方政府可以为了获得某一种特征的基因找借口进行人体实验，理由荒唐得你们都想象不到，其中荒唐到可怕的是多痣基因，就因为那个分区有一个有名的女明星脸上有美人痣……最后那些成为实验品的人尽数被杀，对外公开的理由是瘟疫。”
“023区的人长得不算好看。”丘鸣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人，又问：“你们要不蒙着脸，要不脸上有疤，也是天生的？”
在这里的成年人全都是这样，仅有三个孩子脸上干干净净，怎么可能是天生的，他故意这么问的。
023区的人对这个话题反应更大，有两名女性立刻低下头去擦眼泪。
这时候池先生摘掉了头巾，露出被遮住的额头，因为长时间覆盖，这一块皮肤的颜色比起脸上其他部位要浅得多，也让烙印在上面的一串黑色数字编号更加清晰。
919835。
跟着口罩男人和另外两名玩家摘掉了口罩和面罩，他们的数字编号都在腮上，十分显眼。
“二十年前，这个编号就在我脸上了。”池先生摸着额头道，“023区几乎所有人都被烙上了这样的编号，有人选择去除，有人像我一样保留了，这串数字能时刻提醒我，我有多少同胞遭受过这种耻辱。”
池先生的年纪不算大，他的编号是六位数，可想当时有多少023区人成为实验品。
“太不是人了！”丘鸣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追问道：“你们没找那帮孙子报仇？”
“外区政府建立的安全区我们很难进去，即使进去也不是高级玩家的对手，只能藏身废弃的城市中。”池先生重新戴上头巾，“我们023区的分区政府是外区玩家建起的，他们早已经取代我们成为这个分区的主人。”
这意味着他们连和游戏政府沟通的渠道都没有，更不可能通过分区政府获取道具、药剂和先进仪器，而没有政府作为后盾，023区玩家只能靠自己在游戏中拼命，什么集中攻略副本、公开副本信息、快速通关升级等都跟他们没关系，分区政府越强，他们只会越弱。
“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分区？”丘鸣再次生出这个疑问，“你们完全可以去其他分区提升等级再回来。”
“这是底线。”池先生道：“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把故土全部交给外人。”
这其实不难理解，玩家要走很容易，但人一走得多、走的时间长了，会容易软化心志，退了这一步就不怕再退第二步，去外面升级当然可以，但什么时候才算有了实力？有实力的时候能不能更有实力一点再行动？
而且，游戏里的玩家一散出去想再碰头很难，人心一散，或许时间一长，有人就会慢慢遗忘这片已经被别人占据的土地。
留下来是难，但要留下来才能生根发芽。
“我很敬佩你们的信念，”徐获沉默片刻才开口，“你们遵守契约，我也不会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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