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腾飞神情黯然，苦着脸说：“哎！我家也是指望着我一个人挣钱呢，我的工作要是丢了，一家人就没了收入，可咋办呢？手里存的那点钱，还不够半年的生活费呢。”
济恒想起甘棠的妈妈，要是下岗了，和甘棠的事情恐怕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他颓然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抱住头，头膨胀得像要爆炸。
秦春秋说：“谁不是家里的顶梁柱呢？公司这么折腾就是对职工不负责啊！”
肖腾飞挥舞着细长的胳膊说：“老秦！只要咱们一条心，拧成一股绳，就不怕他们，咱们要一起去争取权益，不能任人宰割。”
李舷情绪高涨嚷道：“好！咱们就这么办！给建委打电话！写信！告他们去，就不信还没地方说理去啦？”
“我去看看其他部门的动静，也探听一下到底谁当咱们的科长？还得打听一下咱们科里另外几个人的态度咋样？”肖腾飞说着走出办公室，秦春秋犹豫了一下，跟着肖腾飞走出去。
李舷看了看济恒说：“咱们也不能在这儿瞎猜，更不能坐以待毙，我出去转一圈儿。”济恒说：“好！咱们分头去打听一下。”
济恒出去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来公司晚，根底浅，跟谁的交情都没那么深，这么敏感的事情，大家都私底下里议论，更主要的是，改革涉及所有人，每个人都仿佛是被放在烙铁上烤着一样，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呢。
济恒回到办公室，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们三个人都没回来，济恒茫然无措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铅笔。忽然觉得有点孤单，和单位的同事都是见面点头的交情，关键时刻，不但没一个人能帮上忙，好像连一个能掏心窝子聊天的人都找不到，就跟司杰算是交情不浅，他今天还离开公司了。济恒烦躁地用铅笔在纸上乱划起来。
刘玉秀轻轻推开门，见办公室没别人，就径直凑过来，她不像往常那样腼腆，神情十分点凝重。
济恒抬头，很意外，他站起来跟她打招呼。刘玉秀急火火地低声说：“你们的科长已经定了，就是程实力，你要是想留下，就得马上找他聊一聊，说说自己的优势。最晚，你也要今天晚上见到他，要不，明天宣布选择结果，你就被动了。”
济恒狐疑：“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刘玉秀说：“你别管啦，我是偶然听到的，因为是你们科的事儿，我就留意了。你先别跟其他人说，谁先找到他，谁就主动。”
刘玉秀说完，头也不回，匆勿忙忙离开。
济恒站在房间里呆愣愣地想，先找程实力不太好，对不住一个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个人，大家都说好了，要一起行动呢，如果先去找程实力，相当于背后搞小动作，岂不是太不仗义啦？
他们几个都出去了，刘玉秀得到了消息，他们也可能得到，他们会不会去找程实力呢？
如果丢了工作，和甘棠的婚事咋办呢？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困兽。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工作，这工作对自己太重要啦！这关系到侄子世勋的学费，自己的爱情。还有，要是丢了工作，有啥脸面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呢？自己曾经是全家人的骄傲，全家人的希望，一家人节衣缩食供自己上学，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想到这儿，济恒下定决心，到程科长办公室找他谈一谈。他刚拉开门，肖腾飞撞进来，吓了济恒一跳。
济恒说：“肖大哥，您这是？”肖腾飞脸一红，定了定神说：“我这刚想推门进来，你，你干啥去？”
济恒又瞧了瞧他，感觉他早就在门外了，他咋还搞起了偷听的把戏呢？幸亏刚才刘玉秀在屋里时，没被他撞见。
济恒含糊地说：“我出去转一转。”
肖腾飞阻挡他说：“都在乱着呢，去也是白去。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以你的学历、能力，不用担心，倒是我们这些人心里不踏实啊！”
济恒听他这么一说，不好就出去，迟疑了一下。肖腾飞见济恒迟疑着不想出门，就笑着说：“我转了半天，啥消息也没问出来。哎！还是静观其便吧。”
济恒只好转身回来，肖腾飞拿起茶杯低头喝水，却偷偷瞄了济恒一眼，见济恒没啥异样，他表情放松，跟济恒闲聊了几句，说家里有事儿，早回去一会儿。
济恒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开门走出去，济恒正想收回目光，肖腾飞关门的一瞬间瞥了一眼济恒，正好撞上济恒的目光，济恒一笑，肖腾飞的脸色阴郁，目光冷冰冰，济恒一激灵，笑容僵住，肖腾飞却变脸似的，笑了笑，朝济恒招了招手。
秦春秋回来了，不像刚才那么激动，情绪平静了许多，也不再提告状的事情。
李舷进门，匆匆收拾东西，说有事儿要出去一趟，秦春秋也说要早点回家。
济恒感觉他们态度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好像商量好了一样，他们会不会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都知道了程实力当上科长，私下里去找程科长了呢？
想到这儿，济恒急得浑身燥热，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来。他冲出门，走到程科长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四张办公桌子全是空的，大家都不在。
济恒想，现在再找程科长，估计是找不到了，他肯定会躲起来，找他的人多着啦。
济恒心里乱麻一样，理不出个头绪，他打电话约司杰、莫鸣出去吃饭。
到了小面馆，司杰和莫鸣还没来，济恒点了几个菜，两盘水饺。
司杰和莫鸣跟约好了似的，同时进门，济恒向他们招手，他们俩人刚坐下，济恒就忙不迭地把公司改革的事情说了一遍。
莫鸣一听就急了：“济恒！你咋还有心思在这儿吃饭呢？你快去找程科长啊！买点烟、酒，表表心意！你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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