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六王爷，城内已经设了五处粥棚，受灾的灾民大多已经都去了那边。至于安置，实在没有物资可以再搭建，只能露天……”周刺史哆哆嗦嗦着趴在地上的身子，无可奈何地回道。
他刚上任几日就遇雪，最开始明州府城内还井然有序，官兵日夜清扫道路积雪，民众也都如常度日。
谁知这雪一下就未停，四周山区被雪压塌了住处的灾民不断涌入城内寻求粮食，最开始只是三两百，后来随着雪越来越大，涌入之人也越来越多，多的时候一天几千，现在城内光灾民少说也有三万。
加上周围道路封死，除了去往邑都的官道还能勉强而行，其他地方根本无法通行。
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他下令周围支援，周边的县郡情况也很糟糕，库存只能勉强维系各自县内，无法再调入城内。明州州城五万原来的城民也只得躲在家里艰难度日。
如此难事，上报朝廷之时，城内已经有些失控，待六王爷赶路十日到达时，已完全脱控。
没钱，没粮，没物资。任他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百姓苍生。
“他们露天能捱几天？蠢货！”
赵泽更是发怒，一群老弱病残放在大雪的露天安置，没被饿死，先被冻死。今日巡查时倒在路边的百姓数不胜数，粥棚也是人满为患。
“这……”
周刺史皱紧了眉头，可是灾民这么多，能安排在何处？
城内除了这刺史府，全都不属于他，有些商铺、人家愿意腾出空屋来，那也是杯水车薪。
“魏鹏！”赵泽对着殿外一声呼唤。
“在！”着了盔甲的魏鹏应身而进，单膝跪下，身上铠甲沉闷一响。
“奉本王令，军营士兵全数集合，拆一半军营，携拆除后物资、帐篷全数立刻进城。十队人马，五队去先去五个粥棚边各设容身之所，而后去城南、东、西宽阔处各增一处粥棚与房屋；一队在城南入口处接收统计新入灾民；一队去城北接收成州来的物资；一队统计现有灾民；一队清理尸体；余下一队灵活调遣。”赵泽安排道。
“是！”魏鹏领命退下。
“十万票银可买几日粮食？”赵泽问周刺史道。
本以为明州还有二十万库银，今日去库房一看，只是一个账簿，银钱全数已被前明州刺史搬空。
“回六王爷，城内商铺已然全数关闭。下官早已与商会会长协商过，各大商家的库存也都不足。故而……”
“再去一趟，库存不足应也有存货。放出风声，朝廷的救灾物资五日便能到达，这五日内若他们愿卖，官府三倍市价购买。若不卖，不勉强。此买卖不限商家，若有私人愿卖，有多少可接多少。百姓家里多少定有余粮。”赵泽道。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就五日的黄金赚钱时间，想必定有商家愿意出手。
多少无碍，现在是供不应求，能买一些则能多一些粮食，按库存看，州府库存两日会全数掏空，他安排的成州物资至少五日才能到达。若是中间三日断粮，那三万多灾民将会在风寒中直接暴毙。
“回六王爷，原先各大粮铺未关门之前，价格已经是原先五倍，若再三倍购买，那十万票银恐购入不了多少。”周刺史再道，灾情期间本已经水涨船高，若是再翻倍采购，相同的银钱的购买力必定是大大低于平素。
“无妨，本王王妃说了，能救一命是一命，这点钱她不在乎。”赵泽道，没想到章一玥带来的银钱还能解了燃眉之急。
“是，下官领命。”周刺史道。
“派人配合士兵清点现有灾民，清点之时，将所有男丁汇聚在一处，稚子、孤儿、女子优先领粥，再是男子。若有不从着，当场斩。”赵泽再安排道。
“是！只是斩杀之事恐生灾民暴乱。”周刺史道，有些担忧那些因抢吃的而不听令的灾民。
“若是人人都有吃食，怎会去抢？必定是有人趁机作乱！先前闹事之人，是否已经收押？”赵泽问道。
“尚未，官兵均忙于粥棚处，尚无精力抓捕。”周刺史道。
“无妨。施粥之时先行通知‘若有不从着当场斩’，魏将军会留人与你。谁敢动，便是居心叵测之人，为了广大民众，不可留。”赵泽道。
“是。”
一番安排完毕又是深夜时分。风雪交加，黑暗尤甚。
想着章一玥身子还冷，赵泽回屋的脚步不自觉又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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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回来了？”被窝里睡到迷迷糊糊的人闭眼问道，有一只暖暖的大手覆盖在了小腹上，她感觉到了。
“还疼吗？”赵泽宠溺地问道。
“不疼了，快睡吧，今日能睡多久？”章一玥伸手搂了他的背，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踏实地靠了上去。这天然火炉可真好。
“好一些，两个时辰。”赵泽回道。
因为章一玥又主动抱了他，那冷漠地嘴角再次勾了起来。他太喜欢她这样，哪怕是因为她冷才如此，他也希望这两个人的冬季能一长再长。
每次回到她身边，他都觉得外面的一切似乎被那扇门严严实实地隔绝。任是他有多烦恼和疲惫，只需要靠近她，闻见那股馨香，那份疲惫便会不知不觉消退。
她仿佛就是他天然的解药，她救他那日便是如此，一睁眼面上就是一张娇美的容颜带着盈盈一笑，那时他心中便立刻颤抖了一瞬，浑身染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
这次她能陪他来赈灾，他本就十分意外，路途疲惫，她也没有抱怨一声。
今早从芙蓉手里接过那足足十二万票银的箱子时他心下一噔，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舍得，更没有想到她如此放心大胆就这么将如此多的钱财随身带在身边。他突地想起她说过“有你在，我不怕”，未曾想，原来，她对他如此放心。
他心里充斥着感激和欣喜，侧身伸手环住章一玥的肩背，在她头顶落下深深浅浅一阵吻。
“睡吧。”猫儿在怀里蹭了蹭，睡了过去。
那心情愉悦又起伏的人，不觉也勾起嘴角休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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